王勤伯：法式官僚勒格拉埃，老糊涂还是真戏精？

81岁的法国足协主席勒格拉埃到底是老糊涂，还是个超级戏精？

德尚续约原本是一件格外自然的事情，法国队成绩摆在那里，齐达内另觅他处顺理成章。勒格拉埃偏偏把事情搞得格外糟糕，上周日在蒙特卡洛电台前网球名将巴托利主持的节目中大放厥词，引发了法国体育界的广泛抗议，甚至连皇马也发出公告，抗议勒格拉埃的言论。

轻慢传奇遭痛批

勒格拉埃引发争议的话主要是：“齐达内爱做什么做什么，他即使执教巴西也对我产生不了心理震动。” “齐达内是否给我打过电话？肯定没有，就算有，我也不会接。”

单纯从文本角度分析，勒格拉埃的话不犯法。他想要强调的是，法国足协和德尚有合同，德尚就是法国队主帅，如果齐达内私下找他想要德尚帅位，他不会理会。既然齐达内和法国足协之间没有合同和协议，他做什么和勒格拉埃也没关系。

然而，勒格拉埃的身份是法国足协主席。法国足协并不是一个私人企业，而是法国足球的协调管理机构，齐达内是法国足球历史上最优秀的球员之一，是1998世界杯和2000欧洲杯英雄，他对法国国家队拥有一片赤诚之心，在离开皇马以后愿意赋闲在家等待法国队的召唤，也从未公开对德尚施加压力。这样的齐达内不仅赤诚，而且举止得体，格外值得尊重。

勒格拉埃的说话方式是很典型的法国老男人口吻，轻轻松松就可以把语气变得尖酸刻薄。这番话引发法国公众不满，让法国体育部长出面谴责，让姆巴佩这样的球星第一时间出来捍卫齐达内。勒格拉埃不仅对齐达内不敬，他还体现了强大的官架子，一副把法国足协当作自家后院的傲慢。

《队报》在周一把勒格拉埃放到了头版，标题是《无法接受！》，这几乎是法国舆论对勒格拉埃的一次公开审判。勒格拉埃不得不道歉，这次他选择通过法新社发布公报，以个人名义道歉，他的解释是“遣词造句不当造成了误解”。

这样的道歉当然是给自己留足了余地，想说自己本意并非如此，而是公众理解错了，他只承担部分责任，因为他不是语言大师。而且勒格拉埃在周日晚上还曾通过法国足协新闻部门和媒体联系，表示自己和齐达内私人关系也很好。

轰走勒格拉埃？没那么容易

法国舆论是明显已经受不了这个问题多多的足协主席。但就像《队报》已有过的多次分析，要想让勒格拉埃走人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。法国体育部目前进行的失职调查算是希望所在，也有知情人士透露。由于性骚扰案件很容易出现的证据不足问题，如果调查结果没有达到体育部必须把证据提交司法部门的程度，勒格拉埃的位置仍然不会受到动摇，可以稳坐到2024年任期满。

包括任期结束后的问题，勒格拉埃也在蒙特卡洛电台的节目中有过非常傲慢的表达，“我的继任者可以很快安排好。（新主席）是选举产生，不是事先安排，但我可以提供帮助。”也就是说，法国足协未来仍然是他来操控。

勒格拉埃在法国足协独断专横，也是当今欧洲足坛很常见的一个问题，尤其在南欧国家是这样。很多人习惯性地认为，南美和非洲容易出现某人在本国足协一手遮天的现象，例如之前巴西的特谢拉，阿根廷的格隆多纳。实际上这种情况在欧洲也很常见，不管是意大利还是法国。

原因在于，尽管这些国家的足协主席虽然是选举产生，不是本国政府指派，但是选举发生在足协系统内部，不是整个国家的足球行业从业者一起进行选举。投票人是各等级联赛、裁判、球员等下属领域的代表，这些人平时就和足协主席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分配关系，只要足协主席提前把各方面的利益问题处理好，连任几乎铁板钉钉。

外人很难进入这样的体系，不在足协内部，不了解各种利益问题的细节，就算是愿意给各个领域进行许诺，也肯定不会像现任足协主席安排起来那么容易。通常来说，如果有挑战者出现，往往是来自足协内部，例如副主席出来参选，但这又是一个利益权衡问题，因为一旦挑战失败，往往就意味着彻底离开甚至出圈。

勒格拉埃的说话方式从来没有让人觉得讨喜，他和法国队球员之间的关系也一直不融洽。姆巴佩更是和他在多个方面有冲突，例如姆巴佩受到种族主义攻击的时候，勒格拉埃说“种族主义在足球里面不存在或者基本不存在”，这话就是摆出官架子，要求姆巴佩别找事儿。

然而他确实又是法国足坛近几十年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。他出生在布列塔尼乡镇上，到5岁都不会说法语（布列塔尼语属于凯尔特语族）。他在食品行业起家，是当地最著名的商人，又出任过甘冈市长，在他担任甘冈俱乐部主席期间，小球队甘冈战绩出色。勒格拉埃担任法甲联盟主席多年，因此进入法国足协管理层，他特别擅长拉赞助，耐克都是他拉来的，他之前的历任主席都对其言听计从。在2011年成为法国足协主席以后，勒格拉埃任人唯亲，把法国足协变成了布列塔尼帮的天下。在国际足联内部，勒格拉埃也是一个权势人物，他多年紧密跟随国际足联主席，从布拉特到因凡蒂诺，被前后两任FIFA主席视作重要盟友。

齐达内当然很清楚这位法国足协主席的做派，同时他也清楚为什么勒格拉埃那么喜欢德尚。齐达内仅仅是期待过，如果德尚在世界杯后不留任，那么他自己有希望实现执教法国国家队的梦想。为齐达内提供助力的更多是球迷的民意，勒格拉埃的话其实也透露了，齐达内从未对其献媚，从而让自己成为国家队主帅候选人。谁更有风范，谁更官僚，一目了然。